第126章第一百二十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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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四夜
親眼看著白壽眉喝下紅水,黃君山的心裏瞬間踏實了許多，忙道:“等我有空，我還會給你拿這個湯過來。”
“呃,你別那麽忙。”白壽眉總覺得黃君山有些熱情過度了，但也沒想太多，只覺得是如今大家分別了,黃君山見到一個熟人覺得親切。
“不忙。”黃君山道,“現在既然只有我們住得近,我們兩個互相幫襯著也是好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白壽眉見推脫不掉，只能應著道:“那行吧,謝謝你了,你也挺辛苦的,別太累著了。”
“客氣什麽。”黃君山一邊收起瓶子一邊道，“我算是咱們四個中命最好的了，雖然懷了孕,但沒受傷沒吃苦，最終免於評級,還被給了個c級……哎,其實到底算不算命好,誰知道呢？”
想到自己免於評級直接封c卻被宗教院拿捏行動的處境，黃君山貨真價實地感嘆著自己的命運多舛。
之後，兩人又尬聊了幾句有的沒的，白壽眉沒告訴黃君山自己的身體剛做了手術，黃君山也沒對白壽眉提起她的繁殖契約對象，兩人只聊了一些浮於表面的內容，交換了新的聯系方式,就分開了。
望著白壽眉遠去的背影，黃君山轉頭，順著相反的方向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停車場，這裏停著一輛灰色的車子。
黃君山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車子立刻啟動，她則打電話聯系自己的繁殖契約對象帕洛匯報情況。
電話接通，帕洛開門見山問:“她喝了？”
“嗯？”黃君山點頭，“你可以調取監控，我選了一個監控很清晰的地方讓她喝的。”
“那就好。”電話那頭傳來淡淡的笑聲。
見帕洛開心，黃君山也跟著露出淺淺的笑容。
“註意安全，早點回來。”帕洛隨口道，“我在家等你。”
“嗯，好的。”黃君山應著。
她剛才餵給白壽眉喝的水，正是之前教皇交給她的那束虛桉花熬制的湯液。
為了能讓白壽眉喝到自己親手熬的湯，一周前，她和帕洛被教皇一紙調令調到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生活。
黃君山對這裏的感覺其實還好，她雖然生於南方，但家鄉蚌埠並不是那種極南的城市，小時候冬天也經常下大雪，因為沒有暖氣，冷的時候應該絲毫不比北方含糊。
而她們家因為一些比較覆雜的原因，她睡的那間房朝向陰冷，四季都照不到太陽，她早就習慣了沒有太陽的濕冷生活。
所以她覺得只要多穿點厚衣服，貼一些暖貼，住宿環境的供暖設備再好一些，完全能忍受這裏的冰天雪地。
但帕洛是個光族新人類，一直住在亞熱帶和熱帶，dna自帶的基因讓他天生討厭寒冷、黑夜和陰雨，而他們的新家所在的環境中，一年四季最漫長的就是寒風蕭瑟的雪夜。
所以，她始終都不明白，為什麽教皇要讓自己餵白壽眉這個花水喝呢？
教皇只需一紙令下，用官方權威就能騙白壽眉喝下花水，為什麽卻要大費周章讓自己和帕洛親力親為這件事？
就算教皇不想走官方渠道讓多餘的人知道白壽眉喝了水，以他的地位，完全可以找白壽眉更信任的玄千兩做這種事，為什麽偏偏是自己？
只因為自己有過黑歷史好控制嗎？
可是，被拐到異世界的女生都是待宰的羔羊，面對一個國家權力巔峰的教皇大人，就算是玄千兩，也應該不會為了餵水這種事產生忤逆的心理吧……
黃君山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因為接下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晚是她的“聖行為日”。
她和帕洛於一周前締結為繁殖契約對象，契約登記過後，雙方就在著手搬家的事。
這些日子兩人雖然住在了一起，但黃君山一直接受著嬤嬤們的培訓，帕洛身體也一直不適，兩人沒有過什麽像樣的溝通交流，至今關系還只停留在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的程度。
所以說，今晚將是她和帕洛第一次行房。
想到這裏，黃君山頓時緊張了起來。
而回到新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二人的新家位於袤都和科都交界處的一處景色盎然的人造湖畔附近的大別墅，家裏配備了8臺機器人和14個舊人類仆人，其中4個是模樣比女人還要漂亮的中間人類。
黃君山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周，但她還是沒有適應這裏過於奢華的生活。
小學二年級之前，她被工作忙碌的父母丟給鄉下的外祖父母照顧，外祖父母的家也在水邊上，不過那個水是一條很狹窄的小河。
網上總有北方人說南方的冬天再冷也凍不死人，確實她們那個小地方沒人被冷死過，但被凍得一身凍瘡的人不在少數，她小時候就是，河邊的空氣濕冷又涼寒，一到冬天手上就是好幾個凍瘡，嚴重的時候還會潰爛。
可外公和外婆農活纏身已經很辛苦了，哪有功夫在乎她手上的那點凍瘡呢？所以她每天回家後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去烤火，等手沒那麽痛了，就回房間寫作業。
而現在，當大門一推開，暖洋洋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清新好聞的熱空氣撲面而來，機器人和傭人立刻迎了上來，幫她更衣，替她拖鞋，還交給她一個熱乎乎的暖爐道:“帕洛大人說，您的手上有過凍瘡，要註意保暖，千萬別再凍壞了。”
“嗯……”黃君山接下暖爐向著屋內走著，內心既溫暖，又忐忑。
她在心中敲打自己這些關懷不過是他們的工作和任務罷了，不要太容易被觸動，可手心裏捧著暖爐時，還是會感覺到和暖。
名為土畝的中間人類看出了黃君山有心事，就吩咐機器人先帶著她去洗澡，自己則去她的臥室裏替她先點好熏香。
等黃君山沐浴結束擦拭幹凈身體出來，土畝將她接到梳妝臺前，開始為她梳妝打扮。
根據教會定下的規矩，聖行為日的聖女必須對聖母大人表現出虔誠，換上耀星教六部聖經中《安安昂書》中聖母常做的打扮，再輔以和聖母相似的妝容，以聖母使者的身份去迎接新人類的到來。
土畝給黃君山選了一件白色的絲質連衣裙，替她編了一個更加適合的發型，然後開始為她化妝。
“緊張嗎？”土畝看著眉頭始終緊蹙的黃君山問。
黃君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土畝是一個長相嬌柔的中間人類，身高只有一米七，比她在地球見到的那些嬌滴滴的小女生還要可愛，只可惜是個戀愛腦，被前兩任主人傷害拋棄還落下了殘疾，帕洛看他可憐卻在照顧聖女方面的工作能力強，於是給了他這麽一個照顧自己的工作。
黃君山喜歡和這種偏執且簡單的人相處，因為這種人好理解也好拿捏，所以自從搬到這邊後，她本能地和土畝走得近了些。
“之前聖教課不是有過經驗嗎？還會害怕嗎？”土畝問，“還是說你有什麽顧慮？”
黃君山心情覆雜，但她卻什麽都沒說。
她在來耀星大陸之前一直是單身，聖教課時雖然被迫和新人類小鬼發生過關系，但那個小鬼是個書呆子，每次做之前都會和她打招呼，她將被子一蒙眼一閉，那個家夥就開始埋頭苦幹，等她再睜眼時，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所以，她在內心深處並不想把和那個小鬼發生的那些事當做“第一次”，她希望她的“第一次”能更加正式一些，又或者說……能有些更加美好的感情在裏面。
想到這裏，黃君山內心有很多難以言語的情緒在湧動。
她很難形容“第一次”對她而言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理性告訴她女人過分在意“第一次”的這個價值觀本身就是男人社會灌輸的，在這樣殘酷的大環境下，追求虛無的“第一次”和性與愛合一的水乳交融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她日常也是如此教育和開導青梅占的:放棄幻想，接受現實，回家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理性懂得再多又有什麽用？
理性只有在勸別人和講道理的時候有用，卻改變不了體內那個由這27年的人生親手栽培的固執且保守的自己。
所以，她一直都在用理性和體內那個討厭的自己作鬥爭。
她不想像李子淑之流一樣，被那個“裹腳”長大的自己所裹挾，活成狹隘醜陋的模樣。
可等真輪到她做的時候，她又會拼命地為自己之前和那個書呆子做過的事找補，想盡全力把自己的“第一次”保留出來，留給她想象中的愛情，留給她心目中的那一方凈土。
一想到自己的潛意識居然把“第一次”和“美好的愛情”劃上等號放在一起，還在這個世界產生了情與愛的腦殘想法，像極了她最討厭的裹小腦的嬌妻，黃君山就覺得自己愚蠢封建得令她惡心，可是自嘲過後她又會怯懦和悲哀，傷感著她終究是找尋不到心目中的完美愛情與世外桃源。
“哎……”黃君山長嘆一聲。
此時，帕洛已經走了進來，笑瞇瞇地看著她問:“怎麽？今天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此刻的帕洛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睡袍，他皮膚幹凈，是健康的淺麥色，亞麻色偏棕的發色，立體的五官，鼻梁上還有少許雀斑，模樣中既有少年的元氣也有成熟男生的魅力。
是黃君山在地球時會喜歡的類型，也是她從不敢高攀的類型。
土畝立刻站起身子，對著二人深鞠一躬後退出房間，黃君山一見到帕洛頓時緊張了起來，低下頭道:“沒有，還好。”
帕洛走到床邊坐下，看了眼她道:“哦對了，我記得你的文學才能挺好的，我打聽到這附近有一個聖女的讀書會，每周四參加，你想去嗎？”
聽到有機會和外人社交了解更多有用的信息，黃君山當然樂意，立刻擡頭道:“真的嗎？我想去。”
這一擡頭，恰好和帕洛四目相對。
黃君山下意識因為缺乏自信而低下頭，但很快又強迫自己露出自信的表情將頭擡起來，而此時的帕洛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直接將她公主抱起。
這是黃君山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她道:“我……我重嗎？”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重了，可是還是會下意識擔心被人嫌棄，於是問。
帕洛頓時笑了，以很輕松的姿態將她放在了床上，然後撐著雙臂在她平躺著的身體的上空，低頭呢喃道:“你這麽瘦怎麽會重，很輕的。”
感受到對方暖暖的呼吸氣流，黃君山頓時更緊張了。
帕洛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並沒有急於和她親近，而是道:“你要是太害怕的話，我可以去申請延期。”
黃君山聞聲，有一瞬間的感激之情，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事到如今還如此矯情，於是她硬著頭皮道:“我沒關系的，我就是……就是一點點緊張。”
“那你等一下。”帕洛起身離開房子了一趟，但很快又回來了，上床之前他順手關了燈，只留了一盞小夜燈微微亮著。
“張嘴。”帕洛道。
黃君山茫然地聽話照做，輕輕張開嘴巴。
帕洛將一個小小的東西塞入她的口中，黃君山下意識舔了一下，發現是楊枝甘露味道的奶糖。
“我從地球特別校區要了你周的飲食數據表。”帕洛微笑著道，“你好像很喜歡楊枝甘露，一天一杯，怎麽樣，吃了喜歡的味道，稍微放輕松了一點嗎？”
黃君山的內心頓時“咯噔”一聲，她本來就很矛盾，帕洛的行為讓她更加矛盾，所以她忍不住問:“為什麽？”
“什麽？”
“為……”黃君山張了張口，想要問下去的話終歸沒有問下去。
她不知道帕洛為什麽要對她好，明明她不漂亮也不優秀，只是給教皇辦事的一顆棋子，帕洛完全可以只對她保持表面上的恭敬，沒必要做這麽多多餘的情緒關懷。
而帕洛是個聰明人，他看懂了黃君山的迷茫，於是在她身旁坐下，輕聲道:“聊會兒天？”
黃君山坐起來，點頭應著:“好。”
帕洛問:“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聖女和新人類之間會有繁殖契約關系？”
黃君山點了點頭:“嗯。”
“如果只是想繁殖的話，直接讓聖女一輩子都別見到新人類，大家永遠不見面就永遠沒有矛盾，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黃君山攏了攏衣服道:“可能因為你們缺少能夠提供情緒價值的……”
她想說“高級寵物”，但又怕惹帕洛不高興，所以沒說。
帕洛笑了，知道她想說什麽，於是道:“你這麽說也可以，但其實這個政策在最早實施的時候，是帶著一點點美好期待的。”
黃君山頓時意外地看了眼帕洛。
“建國初期，其實國家給聖女分級，只是為了讓優秀的聖女也能參與到國家的建設中來。”帕洛道，“國家希望強者和強者能生出更強的孩子幫助國家發展建設，當時的聖女只要和新人類生滿5個孩子，就徹底自由了。”
黃君山不驚訝。
因為地球也是如此，在戰後百廢待興的時候，國家很缺人才和勞動力，所以社會總是鼓舞女性走出家門，投入建設和勞動生產中。
帕洛接著道:“第一任大總統柯丁說過，如果未來有一天，新人類不會再為了生死存亡的問題焦慮，他希望站在頂端更有話語權的那些新人類，會還記得人類最樸素的男女之情，然後讓這份感情，重燃這片大地。”
黃君山道:“美好的理想。”
“確實，美好的夢想。”帕洛道，“但可惜的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大總統柯丁就先去世了，由他組建起來的最強戰力部隊也跟著分崩離析，他的政策沒實行多少年，新人類的數量就變得岌岌可危，舊人類的反抗軍趁機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當時的舊人類手中還有著大量沒有被新人類收編的聖女，舊人類通過非常極端和殘忍的手段讓那些聖女增加舊人類的數量，為的就是在和新人類的對抗中能有年輕的血液不斷地送上戰場。”
黃君山垂下頭，她仍不意外。
帕洛道:“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想仁慈，可旁人不給你仁慈的機會。也就是那時候，很多新人類開始害怕耀星政府會輸，害怕新人類會再次淪為舊人類的階下囚，害怕又要被舊人類當做病毒一樣去殺害，所以大家開始對第一任大總統柯丁的政策不滿，開始抗議他的仁慈，開始要求對更嚴格的管控聖女的生育數量……
於是，第二任大總統就通過了如今的聖女政策法案。雖然表面上保留著大總統柯丁的政策的皮毛，實際上，內容已經發生了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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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別那麽忙。”白壽眉總覺得黃君山有些熱情過度了，但也沒想太多，只覺得是如今大家分別了,黃君山見到一個熟人覺得親切。
“不忙。”黃君山道,“現在既然只有我們住得近,我們兩個互相幫襯著也是好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白壽眉見推脫不掉，只能應著道:“那行吧,謝謝你了,你也挺辛苦的,別太累著了。”
“客氣什麽。”黃君山一邊收起瓶子一邊道，“我算是咱們四個中命最好的了，雖然懷了孕,但沒受傷沒吃苦，最終免於評級,還被給了個c級……哎,其實到底算不算命好,誰知道呢？”
想到自己免於評級直接封c卻被宗教院拿捏行動的處境，黃君山貨真價實地感嘆著自己的命運多舛。
之後，兩人又尬聊了幾句有的沒的，白壽眉沒告訴黃君山自己的身體剛做了手術，黃君山也沒對白壽眉提起她的繁殖契約對象，兩人只聊了一些浮於表面的內容，交換了新的聯系方式,就分開了。
望著白壽眉遠去的背影，黃君山轉頭，順著相反的方向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停車場，這裏停著一輛灰色的車子。
黃君山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車子立刻啟動，她則打電話聯系自己的繁殖契約對象帕洛匯報情況。
電話接通，帕洛開門見山問:“她喝了？”
“嗯？”黃君山點頭，“你可以調取監控，我選了一個監控很清晰的地方讓她喝的。”
“那就好。”電話那頭傳來淡淡的笑聲。
見帕洛開心，黃君山也跟著露出淺淺的笑容。
“註意安全，早點回來。”帕洛隨口道，“我在家等你。”
“嗯，好的。”黃君山應著。
她剛才餵給白壽眉喝的水，正是之前教皇交給她的那束虛桉花熬制的湯液。
為了能讓白壽眉喝到自己親手熬的湯，一周前，她和帕洛被教皇一紙調令調到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生活。
黃君山對這裏的感覺其實還好，她雖然生於南方，但家鄉蚌埠並不是那種極南的城市，小時候冬天也經常下大雪，因為沒有暖氣，冷的時候應該絲毫不比北方含糊。
而她們家因為一些比較覆雜的原因，她睡的那間房朝向陰冷，四季都照不到太陽，她早就習慣了沒有太陽的濕冷生活。
所以她覺得只要多穿點厚衣服，貼一些暖貼，住宿環境的供暖設備再好一些，完全能忍受這裏的冰天雪地。
但帕洛是個光族新人類，一直住在亞熱帶和熱帶，dna自帶的基因讓他天生討厭寒冷、黑夜和陰雨，而他們的新家所在的環境中，一年四季最漫長的就是寒風蕭瑟的雪夜。
所以，她始終都不明白，為什麽教皇要讓自己餵白壽眉這個花水喝呢？
教皇只需一紙令下，用官方權威就能騙白壽眉喝下花水，為什麽卻要大費周章讓自己和帕洛親力親為這件事？
就算教皇不想走官方渠道讓多餘的人知道白壽眉喝了水，以他的地位，完全可以找白壽眉更信任的玄千兩做這種事，為什麽偏偏是自己？
只因為自己有過黑歷史好控制嗎？
可是，被拐到異世界的女生都是待宰的羔羊，面對一個國家權力巔峰的教皇大人，就算是玄千兩，也應該不會為了餵水這種事產生忤逆的心理吧……
黃君山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因為接下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晚是她的“聖行為日”。
她和帕洛於一周前締結為繁殖契約對象，契約登記過後，雙方就在著手搬家的事。
這些日子兩人雖然住在了一起，但黃君山一直接受著嬤嬤們的培訓，帕洛身體也一直不適，兩人沒有過什麽像樣的溝通交流，至今關系還只停留在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的程度。
所以說，今晚將是她和帕洛第一次行房。
想到這裏，黃君山頓時緊張了起來。
而回到新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二人的新家位於袤都和科都交界處的一處景色盎然的人造湖畔附近的大別墅，家裏配備了8臺機器人和14個舊人類仆人，其中4個是模樣比女人還要漂亮的中間人類。
黃君山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周，但她還是沒有適應這裏過於奢華的生活。
小學二年級之前，她被工作忙碌的父母丟給鄉下的外祖父母照顧，外祖父母的家也在水邊上，不過那個水是一條很狹窄的小河。
網上總有北方人說南方的冬天再冷也凍不死人，確實她們那個小地方沒人被冷死過，但被凍得一身凍瘡的人不在少數，她小時候就是，河邊的空氣濕冷又涼寒，一到冬天手上就是好幾個凍瘡，嚴重的時候還會潰爛。
可外公和外婆農活纏身已經很辛苦了，哪有功夫在乎她手上的那點凍瘡呢？所以她每天回家後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去烤火，等手沒那麽痛了，就回房間寫作業。
而現在，當大門一推開，暖洋洋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清新好聞的熱空氣撲面而來，機器人和傭人立刻迎了上來，幫她更衣，替她拖鞋，還交給她一個熱乎乎的暖爐道:“帕洛大人說，您的手上有過凍瘡，要註意保暖，千萬別再凍壞了。”
“嗯……”黃君山接下暖爐向著屋內走著，內心既溫暖，又忐忑。
她在心中敲打自己這些關懷不過是他們的工作和任務罷了，不要太容易被觸動，可手心裏捧著暖爐時，還是會感覺到和暖。
名為土畝的中間人類看出了黃君山有心事，就吩咐機器人先帶著她去洗澡，自己則去她的臥室裏替她先點好熏香。
等黃君山沐浴結束擦拭幹凈身體出來，土畝將她接到梳妝臺前，開始為她梳妝打扮。
根據教會定下的規矩，聖行為日的聖女必須對聖母大人表現出虔誠，換上耀星教六部聖經中《安安昂書》中聖母常做的打扮，再輔以和聖母相似的妝容，以聖母使者的身份去迎接新人類的到來。
土畝給黃君山選了一件白色的絲質連衣裙，替她編了一個更加適合的發型，然後開始為她化妝。
“緊張嗎？”土畝看著眉頭始終緊蹙的黃君山問。
黃君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土畝是一個長相嬌柔的中間人類，身高只有一米七，比她在地球見到的那些嬌滴滴的小女生還要可愛，只可惜是個戀愛腦，被前兩任主人傷害拋棄還落下了殘疾，帕洛看他可憐卻在照顧聖女方面的工作能力強，於是給了他這麽一個照顧自己的工作。
黃君山喜歡和這種偏執且簡單的人相處，因為這種人好理解也好拿捏，所以自從搬到這邊後，她本能地和土畝走得近了些。
“之前聖教課不是有過經驗嗎？還會害怕嗎？”土畝問，“還是說你有什麽顧慮？”
黃君山心情覆雜，但她卻什麽都沒說。
她在來耀星大陸之前一直是單身，聖教課時雖然被迫和新人類小鬼發生過關系，但那個小鬼是個書呆子，每次做之前都會和她打招呼，她將被子一蒙眼一閉，那個家夥就開始埋頭苦幹，等她再睜眼時，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所以，她在內心深處並不想把和那個小鬼發生的那些事當做“第一次”，她希望她的“第一次”能更加正式一些，又或者說……能有些更加美好的感情在裏面。
想到這裏，黃君山內心有很多難以言語的情緒在湧動。
她很難形容“第一次”對她而言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理性告訴她女人過分在意“第一次”的這個價值觀本身就是男人社會灌輸的，在這樣殘酷的大環境下，追求虛無的“第一次”和性與愛合一的水乳交融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她日常也是如此教育和開導青梅占的:放棄幻想，接受現實，回家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理性懂得再多又有什麽用？
理性只有在勸別人和講道理的時候有用，卻改變不了體內那個由這27年的人生親手栽培的固執且保守的自己。
所以，她一直都在用理性和體內那個討厭的自己作鬥爭。
她不想像李子淑之流一樣，被那個“裹腳”長大的自己所裹挾，活成狹隘醜陋的模樣。
可等真輪到她做的時候，她又會拼命地為自己之前和那個書呆子做過的事找補，想盡全力把自己的“第一次”保留出來，留給她想象中的愛情，留給她心目中的那一方凈土。
一想到自己的潛意識居然把“第一次”和“美好的愛情”劃上等號放在一起，還在這個世界產生了情與愛的腦殘想法，像極了她最討厭的裹小腦的嬌妻，黃君山就覺得自己愚蠢封建得令她惡心，可是自嘲過後她又會怯懦和悲哀，傷感著她終究是找尋不到心目中的完美愛情與世外桃源。
“哎……”黃君山長嘆一聲。
此時，帕洛已經走了進來，笑瞇瞇地看著她問:“怎麽？今天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此刻的帕洛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睡袍，他皮膚幹凈，是健康的淺麥色，亞麻色偏棕的發色，立體的五官，鼻梁上還有少許雀斑，模樣中既有少年的元氣也有成熟男生的魅力。
是黃君山在地球時會喜歡的類型，也是她從不敢高攀的類型。
土畝立刻站起身子，對著二人深鞠一躬後退出房間，黃君山一見到帕洛頓時緊張了起來，低下頭道:“沒有，還好。”
帕洛走到床邊坐下，看了眼她道:“哦對了，我記得你的文學才能挺好的，我打聽到這附近有一個聖女的讀書會，每周四參加，你想去嗎？”
聽到有機會和外人社交了解更多有用的信息，黃君山當然樂意，立刻擡頭道:“真的嗎？我想去。”
這一擡頭，恰好和帕洛四目相對。
黃君山下意識因為缺乏自信而低下頭，但很快又強迫自己露出自信的表情將頭擡起來，而此時的帕洛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直接將她公主抱起。
這是黃君山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她道:“我……我重嗎？”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重了，可是還是會下意識擔心被人嫌棄，於是問。
帕洛頓時笑了，以很輕松的姿態將她放在了床上，然後撐著雙臂在她平躺著的身體的上空，低頭呢喃道:“你這麽瘦怎麽會重，很輕的。”
感受到對方暖暖的呼吸氣流，黃君山頓時更緊張了。
帕洛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並沒有急於和她親近，而是道:“你要是太害怕的話，我可以去申請延期。”
黃君山聞聲，有一瞬間的感激之情，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事到如今還如此矯情，於是她硬著頭皮道:“我沒關系的，我就是……就是一點點緊張。”
“那你等一下。”帕洛起身離開房子了一趟，但很快又回來了，上床之前他順手關了燈，只留了一盞小夜燈微微亮著。
“張嘴。”帕洛道。
黃君山茫然地聽話照做，輕輕張開嘴巴。
帕洛將一個小小的東西塞入她的口中，黃君山下意識舔了一下，發現是楊枝甘露味道的奶糖。
“我從地球特別校區要了你周的飲食數據表。”帕洛微笑著道，“你好像很喜歡楊枝甘露，一天一杯，怎麽樣，吃了喜歡的味道，稍微放輕松了一點嗎？”
黃君山的內心頓時“咯噔”一聲，她本來就很矛盾，帕洛的行為讓她更加矛盾，所以她忍不住問:“為什麽？”
“什麽？”
“為……”黃君山張了張口，想要問下去的話終歸沒有問下去。
她不知道帕洛為什麽要對她好，明明她不漂亮也不優秀，只是給教皇辦事的一顆棋子，帕洛完全可以只對她保持表面上的恭敬，沒必要做這麽多多餘的情緒關懷。
而帕洛是個聰明人，他看懂了黃君山的迷茫，於是在她身旁坐下，輕聲道:“聊會兒天？”
黃君山坐起來，點頭應著:“好。”
帕洛問:“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聖女和新人類之間會有繁殖契約關系？”
黃君山點了點頭:“嗯。”
“如果只是想繁殖的話，直接讓聖女一輩子都別見到新人類，大家永遠不見面就永遠沒有矛盾，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黃君山攏了攏衣服道:“可能因為你們缺少能夠提供情緒價值的……”
她想說“高級寵物”，但又怕惹帕洛不高興，所以沒說。
帕洛笑了，知道她想說什麽，於是道:“你這麽說也可以，但其實這個政策在最早實施的時候，是帶著一點點美好期待的。”
黃君山頓時意外地看了眼帕洛。
“建國初期，其實國家給聖女分級，只是為了讓優秀的聖女也能參與到國家的建設中來。”帕洛道，“國家希望強者和強者能生出更強的孩子幫助國家發展建設，當時的聖女只要和新人類生滿5個孩子，就徹底自由了。”
黃君山不驚訝。
因為地球也是如此，在戰後百廢待興的時候，國家很缺人才和勞動力，所以社會總是鼓舞女性走出家門，投入建設和勞動生產中。
帕洛接著道:“第一任大總統柯丁說過，如果未來有一天，新人類不會再為了生死存亡的問題焦慮，他希望站在頂端更有話語權的那些新人類，會還記得人類最樸素的男女之情，然後讓這份感情，重燃這片大地。”
黃君山道:“美好的理想。”
“確實，美好的夢想。”帕洛道，“但可惜的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大總統柯丁就先去世了，由他組建起來的最強戰力部隊也跟著分崩離析，他的政策沒實行多少年，新人類的數量就變得岌岌可危，舊人類的反抗軍趁機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當時的舊人類手中還有著大量沒有被新人類收編的聖女，舊人類通過非常極端和殘忍的手段讓那些聖女增加舊人類的數量，為的就是在和新人類的對抗中能有年輕的血液不斷地送上戰場。”
黃君山垂下頭，她仍不意外。
帕洛道:“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想仁慈，可旁人不給你仁慈的機會。也就是那時候，很多新人類開始害怕耀星政府會輸，害怕新人類會再次淪為舊人類的階下囚，害怕又要被舊人類當做病毒一樣去殺害，所以大家開始對第一任大總統柯丁的政策不滿，開始抗議他的仁慈，開始要求對更嚴格的管控聖女的生育數量……
於是，第二任大總統就通過了如今的聖女政策法案。雖然表面上保留著大總統柯丁的政策的皮毛，實際上，內容已經發生了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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